林随拽住他的手,把他往身后扯,转得他一阵晕,他被林随挡了个结实,刀落到人行道粗糙的地面上,哐当一声响,夜里起了微风,叶熹闻见桂花香混杂着血腥味。
见了血,其他几个人脑子也不嗡嗡了,伤口疼也利索的跑了,拿刀的瞬间清醒,瞬间也没了影子。
周围没什么人,叶熹因不安而快速眨动眼睫,他难以置信地微张嘴巴,身子往前一闪,林随整个小臂全是血,加上灯光昏暗,根本看不清伤口的模样。
叶熹掏出纸巾想往他手臂上按,又怕碰到伤口,犹豫了一下放到林随另一只手上,让他自己动手。
空出的手又举着,不知道是想打电话报警还是叫救护车。
“我都这样了,你都不能让我享受一下伤者该有的服务吗?”林随盯着叶熹乌云密布的脸,非常阳光灿烂地笑。
要不是看在这一刀是替自己挡下的,叶熹真恨不得补一刀,他用纸巾边缘试探性地碰林随的手臂,洁白的纸巾很快洇上鲜红。
“嘶。”叶熹抬头看他,“太轻了,有点痒。”
“伤口到底在哪?”叶熹皱着眉,有点无从下手。
没得到回应,他再次仰起头,对上林随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双眸,盈满笑意,干净透彻,和第一次见面好像有所不同,又好像分毫不差。
林随突然抬手,在叶熹的眉尖弹了一下,不疼,有点痒。
“我自己来吧。”林随接过纸巾,囫囵抹了几下,快用完时叶熹又抽出一张递上,伤口逐渐显现出真面目,皮肉绽然,几乎见骨,血流不止,显然不是几张纸巾能够解决的事。
“去医院包扎一下吧。”叶熹轻声嗫嚅,嘴唇蠕动,感谢的话好像不适合当下,道歉又显得苍白无用。
短短数日里数次甩的脸,种种不愉快,对这个人的怨气此刻好像一时间全然消散,太过突然,以至于不太适应。
“行,”他把最后一张纸巾贴在手臂下,将手臂自然垂下,掏出手机,“我滴个车。”
叶熹点头,眼神还打量着对方的伤,按照这个程度,缝针估计是躲不过了,希望不要发炎,他默默祈祷。
“事发突然,”林随扭过头上下打量叶熹,“你刚刚没伤到吧?”
除了手肘有点麻,叶熹没什么大碍,摇了摇头。
“没想到你打架挺利索的。”
“练过拳击。”其实没怎么用上。
“难怪,”林随支着一条腿,曲起手肘往叶熹肩膀上靠,犹豫的时间有点长,没来得及躲开,“今晚没你我怕是真没了。”
“你到底怎么惹上这群人的?”
“周二下午公休的时候,我找他们报仇去了。”
原来叶熹拔牙那天正好碰上了,他假装没看见过,也不去问缘由了,“也被揍那么惨吗?”
“比今天惨,他们耍诈,叫了六个,我寡不敌众。”
倒是坦诚。叶熹在心中腹诽。
“恩恩相报何时了。”
“应该没有下回了,现在我可亏多了,再找事他们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叶熹不再答话,阳里市好像永远夏天,微风里有街边的烧烤味,地上矮小的白色野菊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曳,摇晃的还有叶熹唇边酝酿的谢谢。
肩膀上突然一松,林随拍拍他后背,“我车来了,感谢你的拐杖服务,回家自己注意安全。”
叶熹:“?”
叶熹懵懵地站着,林随一脚已经踩上车,觉察到什么,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要么你陪我这个伤患去一趟医院呗?”
叶熹跟着上了车,负罪感减少些许,司机约莫四十来岁,车载音响放着刘惜君,“落就算我的心从十六楼落下负一层B座。”
叶熹的心情确实与从十六楼落到负一层的惊险相差无几。
司机阿叔从后视镜看见林随的伤口,夸张地哎哟,“小伙子打架啦?”
“刚打完。”林随坦然地说。
“年轻人,火气旺,阿叔理解。”司机话锋一转,又八卦起来,“是不是帮女朋友出气?”
林随愣了一下,还没回答,阿叔腼腆一笑,“这个我也可以理解,我现在的老婆就是因为我们谈恋爱的时候,遇上流氓了,我一拳过去,虽然打了几天石膏,但是讨回来一个老婆,值。”
林随笑笑,“不是。”
“那是英雄救美?”
“英雄算不上,救美倒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