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

王夫人扫视一眼贾如玉，又看了看贾宝玉那红肿的半边脸，眼中冷意更甚。

“赖大，三哥儿不尊长幼，从今日起禁闭院中抄写《金刚经》每页十篇，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让他出院子。”

“我这个做母亲的教育不才，从今日起吃素忏悔，周姨娘同等责任，以后每日来我院里，立规矩两个时辰。”

刚从贾母房间出来的鸳鸯听见王夫人的惩罚，无奈的摇头。

这个惩罚其实就只针对贾如玉母子二人，府里谁不知道王夫人平日里就是吃斋念佛，难得吃一次荤腥。

但她知道这个惩罚算轻的，没有老太太的压制，王夫人肯定今晚就杖毙贾如玉了。

贾宝玉听完自己母亲说的惩罚，反而不太高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重罚贾如玉。

王夫人倒是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贾宝玉，你一个当哥的被弟弟打，就只知道回来哭闹。

而且别人一个庶出只知道吃喝玩乐，却也能结交上世子，你一个嫡子如今和开国一派小辈没有丝毫结交。

这荣国府以后交到你手上，你真能撑得起来？王夫人思绪万千。

最后是贾如玉，他听王夫人讲完，正准备直接开口反驳，却是见虚弱的周姨娘，向他微微摇头。

咽下口中的话，冷哼一声，扶起周姨娘就往院子走去，不曾和王夫人和贾宝玉告辞。

座位上的王夫人脸色铁青，胸口起伏不定，手中佛珠越发拨动的快。

……

贾如玉和雪儿扶着周姨娘回到屋内，一路上雪儿眼中泪珠就没断过。

既是心疼周姨娘立规矩的惨状，又是心疼贾如玉被禁足，世间最好的如玉公子，不应该受到这样待遇。

看着周姨娘坐定，贾如玉才开口问。“母亲刚才何故拦我？”

听着贾如玉称呼自己为母亲，周姨娘是又急又喜。

又是怕别人听去又给王夫人借口刁难他们，因为现在的社会背景，只允许称呼嫡母为母亲，生母只能喊姨娘。

好多姨娘和自己亲生孩子的关系，还不如孩子身边乳娘来的亲切。

喜的自然是，贾如玉第一次称呼她为母亲，以前王夫人不怎么约束贾如玉，使得他自幼懒散成性，吃喝玩乐成瘾。

作为生母，周姨娘有时候看不下去，会唠叨他几句，反而让贾如玉不乐意见她。

所以刚才那样都没有哭，这会儿却是止不住，抱着贾如玉一个劲儿的哭。

贾如玉身体僵硬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轻轻拍着周姨娘的后背。

等着周姨娘情绪平稳后，才给贾如玉解答。

“三哥儿，姨娘不懂什么大道理，可姨娘知道，如果今晚放任你与夫人争吵的话，你这辈子算完了。”

周姨娘说的，贾如玉怎会不懂，孝大于天，孝字当道的时代。

如果自己在老太太都发话的情况还顶撞王夫人，不说贾府容不下自己，就是脱离贾府，这天下也容不下自己。

不过作为未来接受过新思想的人，贾如玉心里还是感觉很憋屈。

可是贾如玉也明白，周姨娘地位比下人好不到哪儿去，而自己也是个庶出，地位可能还不及同为庶出的贾环。

贾环生母赵姨娘，性格泼辣，又爱争强好胜、搬弄是非，还生有一女儿，名叫贾探春。

现在养在贾母身边，更亲近王夫人，蛮招老太太和王夫人喜欢。

赵姨娘好歹是贾探春生母，因此府里仆人也不敢刻薄赵姨娘。

周姨娘就万万不同了，性格温和，不争不抢，平日里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

但是之前，贾如玉这个亲儿子就是纨绔子弟，完全不得贾政关心，贾宝玉偶尔还得被考校，贾如玉却从来没有被贾政过问。

再说后面因为周姨娘的劝诫，贾如玉平日里也尽量躲着她。

府里下人对此没少说风言风语，对周姨娘的态度也是极其刻薄。

“哎……”

贾如玉如鲠在喉，最后只得化作长长的叹息。

“雪儿，麻烦你照顾母亲休息，我就先回自己院里了。”

贾如玉吩咐着雪儿照顾周姨娘，他自己则准备回院里好好想下对策。

走在蜿蜒的回廊，听着耳边绵延不断的虫鸣声。

贾如玉抬头看着星光点点的夜空，一弯明月照耀着大地。

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借着月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