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悯之心瞬间战胜了敌意,李德缘不假思索地快步走上去,把黑衣人抱起来,一股说不出的幽香飘进李德缘的鼻孔,这是啥香水?香奈儿还是迪奥?李德缘身上一阵的燥热,竟有些慌乱了,手臂一软,险些把怀中的人掉落,急忙眨了几下眼,定了定神,李德缘才稳住身体。前世也是情场老手了,咋还会失态呢?
黑衣人攥着的手一下子摊开来,一件小物事滑落到了李德缘的脚上,低头一看,是一把金灿灿的像小刀一样的玩意,他欠了下身,伸手拿起,顾不上观瞧是什么,急忙向草堂走去。
草堂内室里,十九郎还在酣睡,李德缘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到他平日休憩的竹榻上,黑衣人嘤咛了一声,手臂动了动,又没有任何声息了。
李德缘慢慢地蹲下身来,细细端详眼前这个他潜意识里找不到记忆痕迹的女人。洁如玉石的额头,蛾眉疏朗,修长的眼线,如玉管的鼻梁,只是双颊因为失了血色,苍白下隐隐有些暗灰,双唇也是失血后的一圈灰白。
李德缘说不出对眼前这个女子的感觉,他记忆里对于九岁前的女人印象不是很多,父皇深宫里那些嫔妃和宫女们华丽繁复的裙裾衬托的都是一张张木然的脸,李德缘对于女人的最直接的印象就是梦中的母亲,还有他的祖母和养母。
女子绵长的睫毛微微的触动着,嘴角微微地抽动了起来,李德缘一直在想自己该做什么,穿越过来后他还没有这么近的和一个陌生的女子相处,何况还是个夜里要行刺自己的黑衣人,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片刻的慌乱和不安后,李德缘镇定了下来,他起身去拿了水囊,一滴一滴地把清凉的溪水润在女子的唇上,很快,那双唇嗫嚅着把水滴裹进了嘴里,李德缘把水囊挨近过去,涓细的水流缓缓地流入女子微微张开的口中。
女子的喉头动了几下,水咽了下去,李德缘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要做的事他有些犯难了,十年来他和十九郎救治过不少山里的动物,有生病的鹧鸪和山雀,也有不小心跌伤的野兔和山羊,但那都是动物,用绳子捆好了,清洗了伤口包扎好,过几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而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又是个女子,该怎么下手救治呢,前世给学生处理打球的擦伤,用双氧水清洗,涂上碘伏,再来个创口贴就OK了,再严重的就得去医院了,这明显的刀伤该如何处理呢?李德缘的手几次伸过去,又缩了回来。心头一阵阵的悸乱,脑子里事乱糟糟的,注意力总是集中不了,手还有点微微的颤抖,李德缘干脆站起来,走到外室,闭上眼让山风帮自己静下心来。
渐渐地,纷乱的心思,平息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回转身来,取了药箱,拿了一把竹刀,不紧不忙的再次回到竹榻前,李德缘努力地回忆医院里的医生处理外伤的流程和动作。
那女子眉头紧锁,额头微微的渗出汗珠,李德缘用自己的汗巾轻轻的把汗珠擦去,用力地眨了下眼,使劲地抿着嘴,拿起竹刀,把女子胸前破碎的衣布割开。
沿着左肩的锁骨,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斜着几乎贯穿了整个胸部,王仔细的看了伤口处的血迹和碎烂的皮肉,没有毒药浸渗后的黑紫色,也没有闻到中毒后的腐烂气味,和中了黑衣刺客们涂抹了毒药的刀剑的伤口完全不同,这应该是被羽林卫的手刀砍伤的。
皮肉虽然被砍的翻卷起来,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口子开的太大,皮肉外翻,殷殷的血还在不断地渗流出来,除了这处伤口,右肩上还有一道伤口,也没伤到骨头,是划伤,深层的肌腱没有伤到。
这两处伤口对于一个成年的军士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不缺胳膊断腿的,皮肉伤那都不算事,但放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就是流失掉的血都足以致命了。
右肩的伤口李德缘检查后,不用缝合,敷上药膏用麻布裹缠好了,前胸的这个大伤口是必须要缝合的,李德缘就有些犯难了,本来他检查的过程中,不时的瞥见女子晶莹的皮肤,心头就怦怦的乱跳,虽然前世不是啥正人君子,可此时还是需要使劲的咬几下嘴唇才能镇定下来,要缝合这个伤口和包扎,必须要把女子的上衣剪开,李德缘下不去手。
李德缘记忆中面对过的女子要么是包裹在层层的绫罗中的贵妇宫女们,要么是前世那些母老虎们。在含玉山的十年中,远远地望见过山下稻田中劳作的农妇,一个轮廓而已,不管是绫绡绮纱下,还是粗麻布衣里,女人的身体,可怜的现世王爷连猜想的参照物都想象不出来的。
这事他做不来,绞着手站起来,急声的唤着十九郎,趴在东墙下竹榻上的十九郎这回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