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漪最初嫁到楚王府的时候,南宫逸对她是相当冷淡的。
绿漪比谁都清楚,南宫逸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自然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热络的反应,只是圣命难违,她也是不得不从。
其实对于绿漪来说,能逃出皇宫就是上天给她最好的恩赐。
她以为,她只要做好她该做的,安安分分的与南宫逸做同床异梦的夫妻,这一生也就可以安稳过去了。
可事情偏偏就是不顺她的意。
绿漪其实并不大怕热的,她只是浅眠,很容易被吵醒,有一点点声音便睡不安稳。可奇怪的是,自从她入府之后,她每晚都睡得很踏实,仿佛到了王府之后所有的虫鸣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有一天晚上,也不知是怎的,绿漪从梦中醒来,发觉睡在自己身边的人不见了,而外头的门市开着的。
于是她扯了件衣裳出去寻,也就是在房子的后院中她看见了叫她这辈子都忘却不掉的画面。
南宫逸随意穿着一件外裳,长发未挽,拿了粘杆去粘树上高处的蝉。
当时月光如洗,在他身上镶着一层层的光晕,绿漪就在不远处看着,心中不知何处涌起了无限的暖意,几乎要将自己的内心融化。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绿漪的存在,认真的将蝉粘下来收好,动作很轻,像是生怕会吵醒自己一样。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绿漪忽然觉得头顶的月亮重重的砸进了自己心里,震得她头晕目眩。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前些时候对自己的丫鬟抱怨过,说是夏天到了夜里有虫鸣声自己会睡不着,其实也就是随口一抱怨,当时他就坐在自己身边,不想他竟然将自己的话记在了心里。
绿漪很小的时候便入了宫,因为自己的身份卑贱没少受冷眼,能够真心相待她的,除了白雪鸢也就是柳碧莹了。
她的心小,稍微有人对自己好一些便感激涕零,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南宫逸虽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对自己却还是极好的。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绿漪的心中便悄悄的生长起了一缕她自己都不知晓的情绪,每多看南宫逸一眼,她的情愫就会疯长一点,而她无法遏制。
后来,在南宫逸在场的时候,绿漪对自己的丫鬟说道:“近来虫鸣少了不少,我睡的也格外踏实,我也总算能过个安稳的夏天了。”
说罢,她便偷眼去看南宫逸。
果不其然的,她在南宫逸唇边看见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于是她也笑了。
明白了自己内心疯长的究竟是什么。
可终究,有些喜欢是得不到回报的。
就像是绿漪对南宫逸的喜欢一样,当那些情愫疯长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便成了心上的枷锁,沉重得叫绿漪喘不过气来。
于是,她开始嫉妒,可是愤恨分享了南宫逸的柳碧莹。
那份恨意随着时间的积累变得越发刻毒狂躁起来,就是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住的。
于是他们常常会为了柳碧莹的事而起争执,尤其是在那天她求柳碧莹
放过南宫逸后,南宫逸同她一起回来的时候,罕见的发了火。
南宫逸是个相当温柔的人,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发火的样子。
可他真的发起火来,却是叫人觉得可怕的。何况当时她还有了他的孩子。
绿漪想要的,不过就是南宫逸平平安安,可是南宫逸就是不愿意如她所愿,这叫绿漪觉得挫败和失落。
这种失落即便是到了最后,它还是存在着。
这种比不过另一个女人的挫败,想来换了谁都是受不住的。
可最后,绿漪还是原谅了柳碧莹,原谅了南宫逸。
她忽然明白,追随柳碧莹是南宫逸的追求,而追随南宫逸是她的追求,就像是他追不到柳碧莹一般,自己也追不到南宫逸。
这种忽然对等的关系叫绿漪对南宫逸生出几分可怜来,同时她也深深的可怜着自己。
她多么希望南宫逸能叫叫自己“安儿”,而不是“娴安”那样陌生疏离的称呼。
可那一声“安儿”,她在临终前才从他口中听见。
晚了么?她觉得不晚。
她能听见他那样叫自己,便已经是死而无憾了。
以前她总说青宵是感情用事之人,可真正换了自己却也是如此,或许自己还更为偏执一些,说来全都是讽刺。
呐,南宫逸,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要好好过